作者:顾永年

  顾鼎玉(1910-1973年),上海市嘉定县人,生前担任过合中企业公司(进出口公司)经理、嘉丰织厂协理、苏南棉纺织同业公会理事。为了支援外地纺织工业建设,1954年赴安徽省筹建芜湖纺织厂,1955年5月在芜纺工作并先后担任芜湖纺织厂副厂长、芜湖市人民代表、民建芜湖市委员会主任委员、芜湖市政协副主席,以及安徽省民建常委等职,是一位热爱党、热爱社会主义、热爱工作、富有事业心的爱国进步的民族工商业者。

  顾鼎玉的父亲顾吉生先生是一位纺织界的元老。在旧中国提倡实业救国,发展民族工业,创造了嘉丰棉纺织厂。顾鼎玉受其父亲的影响,一生致力于进出口事业和纺织工业。

  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旧中国,顾吉生先生接受了资本主义经营管理思想,摆脱了封建世袭观念,没有安排长子顾鼎玉从学校毕业出来马上管理嘉丰,而是安排他去银行中做练习生,让他自己锻炼,独立创业。由于顾鼎玉勤奋学习,好学上进,进一步自学了英语、进出口管理、纺织管理和纺织工业生产,逐步熟悉了业务。后被聘请到合中企业公司当经理,从事进出口工作,使合中公司日益兴旺,开始了他的事业。

  在日寇统治时期,日方强行提出要和嘉丰厂“合作共业”。顾鼎玉父子不怕日寇的威胁利诱,坚决抵制,拒绝签字,并且组织人员把嘉丰厂关键机器设备的零件,涂好牛油用蜡纸包好埋入工中,且至抗战胜利,再重振嘉丰厂。

  他在嘉丰纺织厂当协理时,更发挥了管理才能,与同事们一起把质量和信誉放在管理首位,作为治厂的宗旨。在当时还是二千人的工厂,职能管理人员还不到十位,然而在质量和经营方面,却成为纺织行业竞争中的佼佼者,以致使嘉丰纺织厂在解放后成为全国纺织行业中第一家出口“免检单位”,“丰鹤牌”成为首批出口的优秀纺织品,畅销国内外。嘉丰纺织厂的治厂经验被誉为“嘉丰精神”在全国推广。

  上海解放前夕,顾鼎玉得到父亲的同意,准备把已在台湾的家小接回上海。当时一些朋友“好心”的劝他说:“留几个子女在外地,以便今后也有退路。”但他只有一个信念,回大陆才有光明前途。到了台湾,他说服了母亲、妻子和弟弟,把全家一个不留地迁回到上海,此时,离上海解放只有二十多天。5月24日,全家以喜悦的心情,迎接了上海的解放。事实也确实如他的信念一样,党和政府对他关怀和信任,给予了很高的政治地位,而他的子女也在党的培养下都成为大学生,目前有的成为系主任、副教授,工程师、讲师、厂长、记者,有的还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在“抗美援朝,保家卫国”中,顾鼎玉积极参加“捐献飞机大炮”运动。认购公债时,他不仅带头认购,还动员工商界一起认购。他直接经营的合中企业公司在“五反”中被评为“基本守法户。”在对资本主义工商业社会主义改造运动中,他积极带头申请了“公私合营”。在三年自然灾害中,他自身保持朴素的生活,并捐款兴办社会事业,帮助国家一起渡过困难时期。

  在党的领导下,嘉丰纺织厂因善于经营,严于管理,重视质量,使企业的经济效益不断提高,企业的发展基金大幅度增加,以及过去已向国外购置了成套纺织机械设备。如何更好地发挥这笔基金和设备的作用,顾鼎玉提出建造新厂,扩大再生产,发展纺织事业。如何把这些在解放前订购的机器设备运回国内,在当时确有相当的困难,他发挥了多年来积累的外贸经验,运用经济合同的法律手段和他的外文基础,亲自起稿信函给外商,经过几十次的交涉,终于使这批纺织机械设备运回国内,为建造新厂奠定了必要的基础。54年,国家考虑到纺织工业的发展和布局,建议公私一起投资,准备建造规模较大的纺织厂。建厂的地址选择在江苏省南京附近,顾鼎玉为了事业,毅然担负起筹建新厂的重任。正当筹建工作准备就绪时,芜湖市原裕中纱厂不幸烧毁,为此国家从发展平衡考虑,又提议将新厂改建到芜湖市。芜湖在条件上比南京差。这一决定不仅给筹建工作带来新的困难,而且筹建的工程技术人员也产生了一些情绪。从他自身的家庭情况来看,也存在较大的困难。一家都在上海,父母亲已七十多岁,妻子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和多种疾病,长期卧床,子女都在求学,都需要他就近照顾。但是他首先考虑的不是家而是如何发展纺织事业。他不仅说服了家人,而且还做通了工程技术人员的思想工作,使大家满怀豪情一起奔赴安徽,一起筹建芫纺,他代表嘉丰厂入股54万,占合营的芜纺厂资本41.14%,有力地支援了内地的建设。

  在筹建芜湖纺织厂头几年中,他废寝忘食,把精力都投在芜纺的建设中。担任芜纺副厂长后,他分管职工文化生活及福利方面业务。他却从没有享受过探亲假,仅在每年春节按规定假期来沪休息几天,准时返芜工作。在芜湖二十几年中,每次春节后,他总是按时返芜上班。

  1954年,顾鼎玉受组织委托,到香港去争取过去在香港银行的外汇存款。他去香港时,有人曾经怀疑他不会再回来,在香港他会晤了很多老朋友,有居住在香港和台湾的,也有居住在国外的。他时刻牢记自己是受组织委托而来,因此在各种场所和交谈中,处处注意影响,经常向在港的朋友宣传国家的政策,宣传解放后社会主义事业的发展,宣传国家实行赎买政策后对工商业者关怀和保护、生活安居乐业的情况。他列举了自己的经历,感染了很多朋友。当然也有些人不太理解我们的政策和事业,曾半开玩笑地说:“鼎玉,你现在已经赤化了。”他回答说:“我还没有资格赤化哩,我是被事实和事业所同化。”也有人劝他,留在香港,继续合作,搞一番事业。他谢绝了,他自信地说:“如果要想留在外面,在49年,上海还未解放,我去台湾时就可以留在台湾,况且那时在台湾我已有工厂和住宅。现在我在大陆已有我的工作和事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念和道路。”朋友们对他坚定的信念表示钦佩。为期三个月的香港之行结束了,他回到了芜湖,立刻向组织上详细汇报了在香港的工作情况和思想情况。他的回来,也使曾经怀疑他的人信服了。

  在担任芜湖市民建主委和政协副主席期间,他认真贯彻党的方针政策,热心社会工作,团结工商界,密切联系群众,他走访了大部分工商业者和家属,想方设法为工商业者解忧排难,处处以身作则,秉公办事,组织大家认真学习,献计献策,带领大家积极参加政治活动,同心同德,走社会主义道路。他还一次性的捐款九万元人民币在芜湖市创办了二所民办学校,致力于发展芜湖市的教育事业,发挥了民主党派在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中应有的作用。

  在十年动乱时期,他尽管受到了迫害,关进了“牛棚”,被戴上“反动资本家”的帽子,在安徽省各地巡回游斗,但是他始终坚信党的政策,光明一定会来到。在七年的下放劳动改造中,他没有气馁,虽然年过半百还是坚持在车间翻三班制,尽管只拿生活费,生活艰难,但是在七年中他从未请过假,坚特劳动,有时身体不适他还是带病上班,在精神上乐观自信。他把下放劳动并不当作惩罚,而是当作改造世界观所必需的。

  最令人难忘的是,73年他落实了政策,这是他一生中最喜悦和高兴的事,组织上很关心他,叫他返沪休息,休息后再安排工作,他仅告了一周的假,回到了家里,第一句话就是:“感谢党,感谢党的政策,我要更加倍努力为党工作,报答党的恩情。”正当全家高兴之际,他的健康状况突然不佳,长期的劳累,患了高血压的并发症,只得卧床休息,但只休息了二天,病情并未好转就要求返芜。当时家里人都劝他待病情好些再回芜,而他说:“一则我只告了一周假,二则组织上还要安排我工作,不能无组织无纪律。”他这种刚强守信的性格,热爱工作的精神,谁也阻挡不了他。在子女陪扶下,艰难地回到了芜湖。到了芜湖,病情加重,组织上叫他立刻医治,家属考虑到在上海照顾方便一些,就向组织上重新告了假,又陪扶他返沪。在离开芜湖时,尽管病情严重,但他还是不放心地问了是否请假,当告知他已请好假,组织上叫他安心医治,他才放心。回到上海,病情逐步恶化,只得住进了医院。在他半昏迷中,还念念不忘学习和对子女的教育,再三关照子女,整理好他的学习笔记,体会他改造的心得,他说:“这对你们世界观的改造,大有益处。”在他生命最后时刻,刘靖基同志坐在他病床旁,交谈了一个多小时,交谈的还是工作和学习。就在当天晚上,他就昏迷不醒,不到一周就与世长辞了。

  在顾鼎玉一百多篇,十几万字的学习笔记中,都渗透了他认真学习,自我改造,对党忠诚的信念。其中有他参加第一届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学习的心得体会,有学习马列主义、毛主席著作的体会,也有他向党交心、自我检查的记事。这些都是他联系实际、联系思想、联系工作、爱国爱党的心声。他说过:“有人说我相信共产党是假的,但是,我能一辈子这样假,到头来总不会是假的了吧!”事实证明,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