恽代英在宣城四师
作者：汪菊农
我在芜湖安徽省立第二甲种农业学校读书时，适值“五四”运动前后。那时恽代英同志在宣城安徽省立第四师范担任教员。他是江苏省常熟县人，曾毕业于武汉中华×××大学。毕业后，从事革命工作，是中国共产党初期一位优秀的党员。“五四”运动前后，他在安徽宣城四师担任教员，对核校学生以及宣城附近诸县的青年宣传革命道理，说明当时反动政府腐败无能，外强侵略，国势凌夷，挽救中国，非彻底革命不可。把共产主义学说，随时灌输于青年脑海中。可以说，宣城学生早期革命思想的传播与恽代英同志是分不开的。兹将他的事迹，据我亲自所知，点点滴滴，写在下面，这也可聊抒与恽代英烈士生前相识的我，对于先烈的怀念之情。
1.恽代英在宣城师范担任的课程，主要是国文，同时也担任其他课程。当时我有一位歙县同乡，名叫巴叔海，担任图画教员，与恽代英感情甚厚。关于恽代英的日常生活，有些是巴叔海告诉我的，有些是我亲自目睹的。譬如说：他衣著的朴素，演说的流利，他主编的《中国青年》杂志上发表的文章，对革命理论的通达、文字的秀丽，尤其对当时国家主义派曾琦深刻尖锐的反击，使我无限钦佩，印象极其深刻。
2.恽代英授课之后，就在房中写作，主要是为《中国青年》写稿，由于过于专心，经常忘记上饭厅的时刻，等他到饭厅时，食物已空空如洗，所以经常饿肚。巴叔海每见此情，十分痛心，后来想出办法，与他约定：每次餐前经过他的房门口，以筷敲打饭碗为号，表示开饭时间将到。要他即时搁笔，停止写作。
恽代英有一册白纸自订的日记本，悬挂在房中的墙上，每遇某教员教课不力，含糊其辞；或者教员本身学问不够，滥竽充数，贻误青年等等，他都把事实写在日记本上，以后相机进行批评。就是校长章伯钧，做事有不妥的地方，或是对学生有无理的指责，他也要在日记本上写出批评的意见。因此，引起多人的怨恨！巴叔海为人老实，担任的是图画课。很少谈与政治有关的话。所以，恽代英对他没有什么不满之处，私交融洽。
3.恽代英衣著十分朴素，行李仅有一条棉被，半垫半盖，以度严冬。衣服更换，都亲自洗涤，从不假手他人。他在宣师的月薪很丰，当时大约在百元以上。他有丰富的学识，讲课时娓娓动听，全校同学没有一个不欢迎，确是一个优秀的教员，故有此高薪。校长章伯钧对他虽心有芥蒂，但亦不愿辞退他。后来，还是恽代英辞别了章伯钧。
4.某年寒假将届，恽代英与少数同学约定，往游黄山名胜，此事仅巴叔海略有所闻，其他人都不知消息。寒假开始，恽代英带领九个学生去黄山。假后半月，学生家长不见子弟归来，心中悬念焦急，赶赴校中向校长要人，弄得章伯钧无办法，只得向巴叔海处打听。巴说，事前略有所闻，但不知真假。恽先生与我约定，某月某日在芜湖相见。我届时若会见恽先生，再以函告诉你（指章伯钧）。后来，恽代英如期到达芜湖与巴叔海会见，巴即将学生家长向章伯钧要人之事相告，并问黄山胜景如何？带领多少学生？所花旅费若干？恽代英回答：“黄山景致很好，惜在冬日，天都峰无法攀登。学生九人，连我在内，共花去了十一、二元之多。”巴又问恽代英，途中是否住旅店？吃些什么？恽代英回言：“途中宿路亭，黄山宿和尚寺。吃的是油条、干饼。为了节约，不可能吃饭，所以花费不到十二元。”查由宣城至黄山，须经过泾县、太平两县，途程数百里，可谓艰苦了！
5.恽代英离开宣师到芜湖，随即应赭山第五中学校长刘希平之约，由巴叔海陪同前去讲演，深得学生敬佩。欢迎的掌声，经久不绝！他那时下榻旅邸，还未及洗脚，是穿了草鞋到第五中学的。第二天，第二女子师范校长阮仲勉约请演讲。巴对恽代英说：“明日是女子学校，不能再穿草鞋了。”恽唯唯以对。
6.恽代英既辞去宣城师范来到芜湖，于是第五中学、第二女子师范、第二农业学校诸校长：刘希平、阮仲勉、卢仲农三人，共同聘请恽先生在芜湖三校授课，不必前往上海。但是恽代英当时提出三个条件：
（一）月薪不能少于宣城师范；
（二）要继续连聘三年；
（三）三年薪资要一次领取。
刘、阮、卢三人答复：“对于第一条件不但完全接受，而且月薪可比宣师为多。对于第二条件，乐意接受。”惟第三条件，以当时安徽教育经费困难，校长私人又无能力垫出。婉言回说：“先生节约朴素，久已闻名，为何一次需此巨款？”恽代英说：“我要在某某地方，创办一所中学，故有此要求。”结果，芜湖三校校长无法答应。恽代英就前往上海。一九二五年秋，我赴苏联，在上海办理出国手续时，在上海大学尚能与恽代英同志晤及一面。那时恽先生在上海大学担任教授。
当年我有一首诗，记我与恽代英同志的会见：
早闻执教在宣城，
相识虽新有故情①。
旅邸深谈革命事，
日英帝国是元凶。
学生爱国有何罪？
枪林弹雨血淋淋②。
今日萍逢承教益，
乾坤扭转放光明。
①指我与恽代英未见面之前，早已读过《中国青年》。
②指安庆“六二”惨案，枪杀姜高琦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