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大荒
我于一九三九年至一九四三年间,由于名位利禄的思想作祟,不安于干老本行的中医,而甘心投敌,做了汉奸的爪牙。在这一阶段,历任汪记国民党(称汪记国民党,旨在别于蒋记国民党)安徽省党部宣传科科长(当时的伪省党部不设部,宣传科等于宣传部)、伪安徽省芜湖清乡事务局秘书等伪职。对这一时期汪伪政权在安徽的党政活动情况,略知大概。
一、汪伪政权在安徽建党经过
自汪精卫发表了臭名昭著的“艳电”以后,由日寇操纵的傀儡——南京伪维新政府不得不改头换面。把伪中央政府主席的“宝座”让给汪精卫。汪本人一贯以国民党的正统派自居,同时领袖欲又极其强烈,所以到了南京以后,第一步就是重建国民党。于是留在沦陷区的一班落泊党棍都奔走若狂,弹冠相庆。以我所了解的安徽情况而言,首先是办理党员总登记以为重建党部的张本。在芜湖方面,主持这一工作的,是日伪特工芜湖站外围组织——“和平建国大同盟”的负责人过庭。总登记手续非常简单,只要填写一个登记表,就算承认了过去的党籍。个人是如此,集体更欢迎。于是三教九流、牛鬼蛇神都通过登记这一手续,摇身一变成为汪记国民党的“同志”。按照规定,全省要登记到三千至五千人,才足法定人数,才可以正式组设省、市县各级党部。但是当时的汪伪省会设在蚌埠,伪省长北洋余孽倪道烺是维新系的人,又有日寇海军在背后撑腰,因此不同意在蚌埠办理党员总登记。于是总登记的工作和活动,也只能局限于芜湖一隅。1939年秋,据说登记党员人数已足法定,遂在芜湖上二街组设“中国国民党安徽省执行委员会筹备委员会”,由伪中央指派张拱辰(霍山人,改组派的走卒,自命为汪精卫的嫡系)、王震生(寿县人,美国某大学法学博士,抗战前在上海充律师,家庭出身是经营华茶出口的买办阶级。他是汪特丁默村的亲信,因此又兼任伪中央社会部专员)、胡大刚(绩溪人,改组派,伪蚌埠新报社长)、林仰溪(六安人,一说合肥人,流氓出身,识字不多,言语粗野,因在沦陷后投身于丁默村的上海极司非而路76号特工总部,所以被派为汪伪安徽的省党部委员,同样兼任伪中央社会部专员)、王耀庭(潜山人,上海正风文学院毕业,抗战前任中学教师)、潘寿恒(江苏人,职业特务,丁默村系统,兼任伪中央社会部专员)、潘国俊(江苏人,职业特务,丁系,兼任伪中央社会部专员)、洪一鸣(合肥人,抗战前曾为缝纫工,嗣因参加蒋匪特务组织充大江报记者。芜湖沦陷,洪又参加日特西门11号,与伪站长庞道生狼狈为奸,洪因系“地头蛇”,故能助纣为虐,为日特广开财源,大事敲诈勒索。因而得到庞道生的力保,为地方势力的代表参加了伪省党部)等人为执委会的筹备委员。内部的组织形式是常务委员制,由张拱辰、王震生、林仰溪三人为常委,轮流驻会办公。常委以下,分设四科一室,四个科为总务、组织、宣传、社会服务科。科长由执委分兼,总干事代理。一室为会计室,主任是王震生的情妇陆某担任。我当时任宣传科总干事,代理科长,因而可以列席委员会会议。在第一次全体委员会议时,讨论事项,首先着重于与日寇驻军及特务机关的联系。其次则为调整芜湖市党部与积极扩建各县县党部,以充实力量,扩大影响。所谓省党部也就在这样粗制滥造下鸣锣开场了。但令人伤脑筋的事,却接踵而至。因为汪伪小朝廷虽在南京粉墨登场,并且打着“正统”国民党的旗号,大谈其汪记“三民主义”;无奈“太上皇”的日寇军方,似乎仍在偏爱其最忠顺的伪维新政府,“爱屋及乌”,对维新政府所打的一面五色旗,迟迟不肯更换。这就使干党务工作的人,无法自圆其说。既然堂乎其皇的组设了省党部,就必须举行纪念周,孙总理的遗像和遗嘱,可以画画写写,唯有“党旗”、“国旗”却不能乱挂,这就让宣传科的人挖空心思也想不出补救办法。为了奉行故事,就只好请大家朝着空白的墙壁行礼如仪。一直等到1940年初,伪中央才通令易帜。这所谓易帜,是有附加条件的。汪逆徇日寇意旨,在原来的“青天白日”和“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党、国旗上各加上一个狭长三角形的黄布条条,在黄布条上又用墨笔大书“和平反共建国”六字。当时曾有人依稀附会地解释道:日本人是坚持要使用五色旗的,因为却不过汪精卫的面子,才允许换悬原来国民党的两面旗帜。但为了保留五色旗的实际意义,所以加上黄条黑字,如果合并起来看,仍然是红、黄、兰、白、黑五色俱备。同时又写上这六个字,则汪逆之反共活动,将更加旗帜鲜明,有进无退了。这种解释当然无案可稽,但亦有蛛丝马迹。我清楚的记得,在我们刚把这面非驴非马的怪旗扯上高竿,还不足一小时,就来了两个日寇宪兵,两个中国宪佐和一个翻译,气势凶凶地查问这面怪旗的来历。我因负责宣传科,就和他们接谈并将伪中央来令及附发旗帜式样交其阅看。但他们仍坚持说:“日本军方尚未奉到公事,纵然南京已经实行,芜湖还等一等。要我们马上把它落下来,否则,发生误会,自己负责。因事关重大,我只得又将这面怪旗落下来,过了半个多月,才获准公开悬挂。上面的黄布条条,直到迁蚌前夕才奉令取消。
二、伪省党部迁蚌和党政间的矛盾
当时的汪伪安徽行政中心是在偏处皖北的蚌埠,日寇的特务机关长樱庭也驻在那里。芜湖的特务机关曲长源(一般都称之为指导官)是县一级,伪省党部为省级机关,在等级观念上,不愿接受他的指挥监督。同时,这个特务机关曲长源,所偏爱的又是他一手组成的“大民会”和伪维新政府警政部领导的“青年团指导部”,现在,由于伪省党部成立,这些伪组织都停止了活动,这仿佛剪去了他的爪牙,所以他对伪党务工作也就由怀疑而变为厌恶。伪省党部由于这种不协调的情况弄得终日无公可办,各个科室的人员,上班以后不是下象棋,就是闲聊天。这种现象延续了几个月之久,不仅工作人员觉得无聊,即常执委之流也表示相当苦闷。因此,张拱辰不断奔走于京、蚌之间,寻求倪道烺的谅解,好把伪省党部迁移到蚌埠去。直到1940年秋,才得到倪的同意。迁蚌后的会址,被指定设在经一路特务机关隔壁一座大楼内。据当时的说法因蚌埠接近新四军的活动地区,省党部没有武装警卫,所以把我们安顿在特务机关的隔壁,以保障安全。等到我们住进去以后,始恍然大悟,所谓保障安全,只是骗人的鬼话而已。我们后进宿舍的平台上,就没有岗棚,日本哨兵日夜持枪守望,正对我们的办公大楼。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不能避开日本哨兵的耳目。我当时兼任伪蚌埠新报编辑,夜间回来得很迟,在经过院落时,日本哨兵总要高声呼叱,或者用手电筒照射。这明明是监视,哪里谈得上保卫呢?不过,自从迁到蚌埠以后,工作方面似有所开展,县级的党务组织纷纷成立,从而内部的矛盾也就突出地暴露出来了。因为三个常委都具有野心,都想扩充自已的实力,在内部则大抓科室,在外部则大抓县党部。张拱辰原是国民党西山会议派,后为汪精卫的改组派,自居为汪派嫡系,更认为迁蚌之能以实现是他的大功,事事都想独揽大权。但绝大多数委员都是丁默村系统,怎样也斗他们不过。内部的四科一室,都未能抓到。各县的党部,张所提名的人员在委员会议上又多被否决。张在这种难堪的情势之下,只好不多过问党务,而长期呆在南京。王震生是丁系,在这一群委员中,只有他一个是镀金博士,同时手头的经济又比较活动,在不知不觉间,成了独霸之势。果然过了不久,就改为主委制,由王任主任委员,潘寿恒为书记长。也适在此时,伪安徽省政府改组(时间约在1941年初),伪省长倪道烺去职,高冠吾任伪省府主席。王震生有省党部做政治跳板,被任为省府委员兼民政厅长,党政双跨。按常情说,王应该得心应手,举措自如,但自就职之日起,高、王之间就大闹磨擦。例如在省政会议上,对于各县县长的任免,照例是由民政厅长提名,主席会议通过。但高对王所提名的人选,却不付诸讨论,置之高阁。于是,王对高交议的人选也不附议,互相牵制。中间却便宜了一班要换要撤的伪县长,而急煞了一班奔走钻营的未来“县太爷”。又例如省府与民政厅本是比邻,虽然设有两道大门,但在内院却有便门可通,府、厅的人员经常往来联系。在倪任是如此,高任初期一仍旧贯。自高、王磨擦后,王竟雇工把便门堵塞,并告戒僚属不得向省府乱跑。这种越来越尖锐的矛盾,是有其政治根源的。因为高冠吾是维新系,与汪系很少渊源。高在维新政府时期,原任沦陷区第一肥缺的江苏省长。汪精卫登台以后,这块肥肉被李士群夺去。但高在抗战前,做过第十军的副军长,徐州镇守使,在所谓政治地位上不无号召作用,同时又有日寇的海军做后台,汪精卫自不能不予以安插,所以就调到安徽来了。可是安徽这个地盘逐鹿者又大有人在,据我所知,就有以中国的“戈培尔”自居的伪中央宣传部长林柏生,伪中央组织部长褚民谊,伪中央社会部长丁默村等人。特别是褚民谊和林柏生,在高、王磨擦期间,都先后以视察党务为名,到过蚌埠,也都召集过伪省党部科长以上的人员作了个别谈话。根据这些迹象,高冠吾是疑忌王震生的,王震生确也准备打倒高冠吾。丁默村紧紧抓住伪省党部不放,并且安置了这许多人在内,当然别有打算。在这群犬争食、互相倾轧的情势下,局面越搞越僵。最显明的一个例子,就是伪芜湖市党部主任委员方建中(无为人,原来经营小米商,为一道地的市井纨挎)通过王震生和芜湖特工站的关系,搞到丁默村的一封“八行”,到蚌埠去活动芜湖县长。当时的伪芜湖县长胡延禧,高到任后本拟将其撤换,因钻营者太多,解决不易,故暂维现状。方建中到蚌,以为既持有中央当权派的介绍信,又有省党部和民政厅在撑腰,这个县长是稳可到手的。谁知到省以后,接连三次去谒见高冠吾,高都托辞未见。嗣又贿通高的亲信秘书赵华三,从中斡旋,才勉勉强强接见他。这一次不愉快的会见是有我在场的。因为我与伪省府的关系比较接近,又经常为高的眷属诊病,所以王震生一再要求我陪方一道去见高,以便拉得靠近些。可是,见面以后,高的态度很倨傲,和方谈了几句云淡风清的话,即端茶送客。当天下午,我又去高宅诊病,高笑着对我说:“你们王主任委员怎么会叫方某搞芜湖党务?这个人浮而不实,是个道地的纨绔子弟”云云。我听了后,知道方所活动的县长是无望了。于是把情况告知王震生。王听后大骂高不识抬举,并且表示一定要在省政会议上提出来和高碰一碰。结果是真的提出来了,但又被否决。于是府、厅之间裂痕愈来愈深。我于1942年离开伪省党部,也就是因为我和伪省府有关系,在他们的矛盾夹缝中被挤掉的。还有伪省府按月发给的党务补助费,也经常的推三阻四,故意留难,甚至把拨款书开发到外县去,使我们拿着一张空头支票,而不能及时兑现。本来当时的党务经费是按月由伪中央直接签发支付命令,向伪中储行支取的。这笔经费相当充裕。据林仰溪在一次纪念周上公开地对大家说:“我们的经费是有保障的,大家尽可安心工作。因为这笔钱是由特捐(鸦片税)项下拨来的,专款专用,不受地方财政的影响。”根据这种说法,似乎党部经费不成问题了,但由于一班执委个个明借暗欠挪用太多,同时内部冗员也不在少数,以致不得不争取省款的补助。伪省府付这笔款,既非甘愿故每有留难。
三、伪省党部的罪恶活动
汪伪政权积极开展党务工作,其目的所在是企图用国民党的老招牌来迷惑沦陷区的群众,巩固其反动政权。同时,在这一块老招牌的掩护下,大搞其所谓“和平、反共”宣传以麻醉人心,消磨民众抗日意识,进而遂行其出卖祖国的阴谋。这一种阴谋和目的是非常恶毒的,从下列一些事实,就不难举一反三。
伪安徽省党部当时的工作重点,首先是在沦陷区各市县积极设置党务机构,把触角伸展到腹地去,以扩大影响,充实力量。先后在芜湖、繁昌、宣城、合肥、寿县、滁县、嘉山、盱眙、望江、蚌埠、凤阳、含山等市、县,设置了市、县党部或特派员。其次是加强宣传。日寇的特务机关设有宣传委员会,其组成份子为伪省党部宣传科、伪省政府宣传科、伪蚌埠新报社、伪县教育局、文化馆等单位,实际受日寇特务机关宣传室的操纵。同时伪中央宣传部于每周颁发宣传要点,一切宣传活动,连同标语口号,必须按照宣传要点办理,不得稍有变更。我在职时,曾搞过两次最大的宣传活动。第一次是1941年日寇发动太平洋战争,在蚌埠南山公园召开了大会。到会的真正群众虽有数千人,但都是通过保甲长以不到会就不能领到户口米、盐来威胁,而被迫参加的。其余就是中、小学生、机关职员、工商团体,还有近郊“爱路村”的一些刀会组织,七拼八凑,号称万人。开会后,第一个讲话的就是日寇特务机关长樱庭,其次才是伪省长高冠吾。又一次是汪精卫效法蒋介石的新生活运动,也搞了一个新国民运动。这个运动,一切以新生活运动为蓝本。不过还多一条,就是要沦陷区的人民,个个都得按照颁发的式样,穿着新国民服,尤其伪机关职员,要以新国民服为常礼服,不准穿长袍马褂、西装革履这些参差不齐的服装。这个运动,汪伪为了要把它推行得彻底,在中央设有总会,省设分会,市、县设支会,都有专职人员管理会务。但是有一特点,就是这个会的领导权属于行政部门,党务机构无权过问。我当时感到很奇怪,嗣据王震生和我谈,这个会是伪中央宣传部部长林柏生搞起来的。林因党务工作被丁默村把持住了,自己插不下手,为了培植干部,扩充实力,所以就搞了这样一个组织。由林自任总会会长,在省、县各设分支机构,而以各地方的行政长官为领导人。由于这个运动,除去伪省府门首添了一块大招牌而外,其它毫无表现(安徽是如此,其它地方,可能也差不多)。所以伪中央宣传部就要党部发动一次大活动,以促进这个运动的推行。因此又由伪党部领导召开了一个数千人的大会。会后由伪县教育局、文化馆合组宣传队和纠察队去街头宣传并劝导路人靠左边走,行路勿吸香烟,衣帽穿着要端正等等。在开会的当天倒也搞得热热闹闹,可第二天就烟消云散了。至于所谓新国民服,我只看见高冠吾做了一套,其它各厅、处、局长都没有穿过,人民群众就更不必谈了。
关于组织活动概况。据当时的说法,宣传和社会服务是党务工作的肢体,而组织活动则是党务工作的灵魂。所以组织科的一切活动,大部分是保密的。该科科长金石,为一职业小特务,是南京夫子庙“四十大弟兄”之一,行动异常诡秘。我们虽然和他们同一机关,对他的活动也不易了解。他除在纪念周上公开报告一点工作概况外,其他具体活动都讳莫如深。同时,该科有规定的机密费,由书记长室直接付给,不经过会计室,数目若干,用途如何,当然我们无法知道。不过他在外面奔走的时间多,做伏案工作的时间少,逐日都要到各机关、企业、学校、团体去吸收成员,发展组织。当时宣传队有个姓钱的女队员,是凤阳人,被他看中,就硬说她的行动可疑,调到组织科察看,而后将钱由一个普通的办事员而提拔为干事,在威胁利诱之下,终于和她同居。此人,上级对他十分信任,可见他是负有搞情报使命的。比如我亲身体验到,自己虽然堕落到出卖灵魂来当汉奸,但是机关领导和日寇特务机关仍旧是不太放心。如我由于兼任记者,对外界的接触较多,即使参加一次平常的宴会,或者偶然接触一两个圈外的朋友,也很快就会被书记长知道。我时常猜想是什么人在做这种工作呢?想来想去,只有金石和我最接近,我们两人同住一个宿舍,一举一动,都不能避开他的耳目,这些生活细节只有他知道得清楚。但在同时,组织科的工作开展得并不顺利,这主要还是由于互相猜忌,一个不放心一个,上行下效,层层牵制所造成。按照省党部组织科的职权,除指导下级党部的组织活动外,一切人民团体的管辖,都在该科职权范围以内。无如当时却有一个特殊组织,名称是“安徽省社会运动委员会”,会址设在蚌埠大马路,主委是胡志宁。它的人事组织比伪省党部还庞大。它的活动内容是由组织人民团体到指导监督人民团体,从大体上看和组织科的工作是并行的。而实际上则是抢夺了组织科的权。因为这个会可以颁发“许可证”,而组织科就不能。所以在组织人民团体这一方面,组织科只好做做“社运会”的尾巴了。另外,就是发给党证的问题,也使组织科碰到意外的困难。因为党员总登记后,第一批三百多份党证,是由王震生亲自由南京带来的。第二批是因潘国俊去南京之便叫他回时带蚌。谁知潘在南京某舞厅吃醉了酒,和一日本兵争风吃醋被打得头破血流。恰巧第二批一百七十多份党证装在潘的皮包里,于纷乱中不知去向。过了很久,潘伤愈后回到蚌埠,谎称这批党证被重庆方面的特务偷去了。这样一说,潘是减轻了责任,但是那些登了记的党员却都吓得神魂不安,深恐自己的姓名、照片落到敌对方面会召来横祸。影响所及,使组织科的工作发生阻力。纵然机关职员在“非党员不得任职”的威胁下,勉勉强强履行了填表手续,但再也不肯交照片,弄得实无办法,只好临时以加盖本人指模来代替。
再次是社会服务活动。社会服务科也有一笔事业费,在芜湖和蚌埠各设有社会服务处,举办所谓社会事业。计有:流动图书车、义务诊疗所、专业介绍、贫苦救济(如米票冬衣等)、平民小学等这些事业,从表面上看似乎是干的社会福利工作,其实,则是道地的糖衣毒药。例如流动图书车,上面所有的书籍图画,都是宣传“大东亚共荣圈”、“中日共同体”以及恶毒地污蔑共产党的一些东西。通过它经常在街头巷尾的流动,也就把这些毒素广泛散播。又如平民小学,简直是“瞎扯淡”。随时随地集合几儿个街头流浪儿童,每人发一本识字课本,讲一遍、读一遍,就算上了课。而这课本的内容又是老一套的“和平反共”滥调。这不仅毒害了儿童的纯洁心灵,而且是盗用社会服务之名,在推行奴化教育。
伪省党部的罪恶活动,还不仅限于上述的范围。它因为在政治上暂时还不能搬掉高冠吾,不能达到其党、政一元化的目的,同时与它同一系统的“安徽省特工站”(设在蚌埠二马路天锡里,代号简称“天锡里”)在工作上又不能协调,(天锡里是拥有武装实力的,对伪省府说话,一是一,二是二,照例没有价还。而伪省党部则是一个空架子,任何事件,都是能说不能行),所以王震生一心想把特工站抓过来,凭借实力地位好和高冠吾一较长短。于是一再到南京活动,并拟具计划,在省党部添设调查统计科,专搞特工业务。不料,日寇特务机关认为,独立的特工站都设有日籍指导官或顾问官,如果这一工作划归省党部,就不便设置日籍人员,在工作上也就不放心,故坚决不同意。王震生这一罪恶计划,未能实现。但王是有政治野心的,这一炮打不响,就又想出一个主意。利用安徽省即将开始“清乡”的机会,通过伪中央清乡委员会的默许,在省府会议上提出设立“安徽省区长训练所”,轮流抽调沦陷区各市、县的区、乡镇长集中蚌埠受训。食宿学杂费均由受训人自理,不需要省库多大的负担,所以很容易地通过了。所址设于经一路伪省党部斜对面,所长由王震生兼任,授课教官是由民政厅、省党部各科科长分兼。课程内容是“清乡法令”、“和平建国文献”等等,最主要的是“精神讲话”这一门课,多半是由王震生、潘寿恒轮流担任。这个所的组织目的,除上述以倒高冠吾为中心外,还想通过这次集训吸收党务基层千部,以充实各县级组织和扩充私人势力。但是,只办了一期(三个月)即告结束。
四、奉迎孙总理肝脏的一幕
时间大概是1941年冬天,具体时日已记忆不清。有一天,突然接到伪中央宣传部的电令,要我们在第二天的下午,发动一次有万人以上的“奉迎总理肝脏去京(南京)奉安大会”,并要求越隆重越好。我当时只是从报纸上看到有孙中山总理病逝北京后,肝脏保存在协和医院。当汪伪在南京组织伪政权后,为了更进一步地欺骗群众,打出“国民党正统”的臭招牌,曾多次与日寇及伪华北政务委员会交涉,要把总理的肝脏奉迎到南京中山陵安葬,并将派大员去北京奉迎。现在接到这个电令,才知道这件事已经交涉成功。奉迎专使是汪伪组织部长褚民谊,津浦路局还调了一列奉迎专车,沿途经过有伪省党部组织的地方,必须举行隆重集会,以表敬悼。在这一天下午三时许,通过工商团体、机关、学校、保甲等单位,在武装军警和便衣特务的压力之下,集合了男女老少数千人的队伍,由车站直排到天桥过去,在凛冽的寒风中鹄立等候。一直到天快黑时,专车才进站。首先是党、政、军、警的头目上车行礼,接着是日寇特务机关长樱庭上车行礼。随后就是褚民谊身穿燕尾礼服,左臂缠黑纱,双手捧着盛肝脏的玻璃方盒,缓步绕行月台一周,让参加的群众瞻礼,礼毕,即又登车南下。
一九六二年十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