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清末和袁世凯称帝时期,万春圩区的农民就进行过英勇的抗租斗争。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以后,斗争就更加激烈了。这是有原因的。那时,万春圩区已被三十六家大地主霸占,号称“三十六家公司”,共占地六万八千余亩,其中最大的地主是陈华庭,身兼六家公司大老板。三十六家公司合谋压榨农民很厉害,增加春秋两租便是一例。公司原规定春租每亩只缴十个铜板,后规定改缴小麦二十八斤;秋租由原先的每亩十三斤稻增加到一百四十斤至一百六十斤。除此而外,还增添了名目繁多的杂租:一是小租,每一百四十斤要加十四斤,作为狗腿子的报酬;二是大秤,与普通十六两秤比,每一百斤要多五至十斤;三是鸡租,每年秋收地主到各家斛稻,佃户照例要送鸡若干只;四是酒租,地主收租到哪里,哪里的佃户便要几家合办酒席招待;五是过庄费,即佃户租田前,须交一笔办理登记的手续费。更有高利贷如稻债、麦债、菜子债以及印子钱,利息达到本洋的一倍甚至十倍。残酷的剥削弄得佃户虽劳动终年,仍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遇有灾年,景况更惨,不得不携儿带女,流落他乡。这不能不激起万春圩区农民的奋起抗争。二十年代初,几乎每年都有农民抗租事件发生。一九二七年初,北伐军第六军到达芜湖后,农民的斗争达到了高潮。这一年春季,在中国共产党和国民党左派的支持下,万春圩区的农民在圩区中心地点——祠山庙召开万春圩区农民协会成立大会,出席的有芜湖各界代表及农民共万人,声势非常浩大。大会当场选出七人为区农协委员。此后,区农协根据圩区原有布局,分设十二乡,每乡设立一个乡农民协会,并按各乡需要设立了十二个农民武装自卫团,每个自卫团购买自卫步枪十支,因此,农民革命力量得到了迅速发展。区农协机关设在清水河马王庙,门上贴有对联一副,上联是“为十二乡苦佃农争取解放”,下联是“对卅六家大地主抵抗苛租”。这年秋收,大地主陈华庭首先出马,不通过农协公评,直接向农民收租,并且颗粒不让。此事被苏子乡农协主任委员阻止,陈华庭非法将他捕送到县里关押。这激起了万春圩区广大农民的公愤,立刻聚集数百人,由区农协主任委员带领,到芜湖城游行示威,并向县政府投递状子,控告陈华庭“勒收苛租,破坏农协”。这时芜湖县已被蒋介石控制,但县政府慑于农民的反抗声势,不得不释放苏子乡农协主委,作出“由农协会公评”的裁决,抗租斗争取得初步胜利。

  随着国民党统治的暂时稳固,芜湖县政府对农民的压迫日益加紧,于是地主又“乘反动的潮流向农民反攻”(见一九二八年二月五日硕夫《关于巡视工作的报告》),农民运动在高压下,一度低落。为此中国共产党安徽省临时委员会又派出党员深入到万春圩区,以坚持不妥协的六七十户佃户为工作重点对象,开始组织由我党直接领导的农民协会,继续坚持并扩大一九二七年秋收后的抗租斗争。一九二七年十二月,省临委暨万春圩区党组织拟定了《万顷湖农民暴动宣传大纲》,指出“现在国民党新军阀一样地压迫农民,拉夫、封船、田亩捐、附加税、强占民房、勒索军饷。更且利用农贼占领农会,敲诈农民,新军阀强似旧军阀”;宣传大纲还指出:“法律解决是欺骗的——现在的法律是地主资产阶级、资本家的法律”,“唯一的出路,就是土地革命……实行耕者有其田。”在回答怎样做土地革命这一问题时,宣传大纲明确地写道:“就是杀地主绅士及官吏,夺取武装,没收土地,建立农协政权——一切政权归农协。”“共产党是工农解放唯一的领导者”。同时省临委和万春圩区党组织还拟定了《万顷湖目前工作行动政纲》,主要内容是组织农协,吸收党员,成立农民革命指挥部,没收地主土地,举行农民暴动。暴动前夕,党还成立了农民暴动委员会,指定五个党员担任暴动委员,积极筹谋一切事宜。但由于当时不少“农民的情绪已经低落,而且陷于法律解决的幻想中”(引自一九二九年三月二十四日郭士杰给中央的报告),特别是省临委的工作指导思想存在着较严重的左倾盲动主义,所以万春圩(万顷湖)农民暴动刚一开始就被敌人镇压了下去。

  万春圩农民并不因失败而气馁,经过一段时间的酝酿,又在一九三〇年五月间发起了抗租风潮,并在童家坝秘密地组织了农民协会,下设宣传、组织和书记三部。农协成立后,首先展开宣传和组织活动,召开农民会议,由农协负责人演讲鼓动,内容是:“农民生活不好过,田地是我们农民开垦的,为什么都是东家霸占了呢?而且每亩缴租很重,还有小租及大秤四厘,动员农民组织起来,打倒土豪劣绅,农民要团结起来,进行抗租等等”(据童兴发、符秉南、胡德胜、胡昌长回忆)。全圩区很快就有二千多人参加了农协。这时,党也积极活动,根据农协会员的阶级觉悟和政治表现,“党员在里面找了几个同志”,“成立了两个支部”,以指导这场斗争(一九三〇年十月三十日《芜湖特委给省委报告》第三号)。一九三〇年秋收后,地主的二东家气势汹汹来收租,农民一致抗租不缴。为造成巨大声势,农协公开组织“喊冤会”,号召万春圩区的农民都集中到清水镇开会,会上喊出“打倒土豪劣绅”、“打倒重利盘剥”的口号,提出“罢租”的主张,并在圩区各地游行示威。“喊冤”活动,使三十六家公司异常害怕,纷纷到芜湖县政府告状。芜湖县政府分别于九月十八、二十八以及十月六日贴出布告,强令“各佃户照章纳租”,“倘敢结队游行,蓄意扰害治安,定予依法严惩不贷”;并派军队到圩区弹压,逮捕了农协的十余名骨干分子,农协领导人的父亲也因儿子远走而被五花大绑游圩示众。在残酷的镇压下,这次以“喊冤”形式的抗租斗争遭到失败。但不少农民仍坚持斗争不息,当三十六家公司纷纷雇船前往收租时,“不料仍有愍不畏法之徒,竟敢实行扣船,逼迫农民抗租”(一九三〇年十月六日芜湖《工商日报》)。

  一九四五年左右,新四军七师派孙刚等同志由无为来到万春圩区,建立了地下党组织,之后,陆续得到发展,到一九四九年芜湖解放前夕,圩区已有窑头、大闸、方家局、王𤰙、祠山、龙安保、童坝七个党支部,党员有一百三十余人。一九四八年下半年又成立万春区工委,由芜(湖)当(涂)宣(城)高(淳)大工委领导。在党的领导下,南滩农民群众五百余人,在一九四七年六月的一个下午,有组织地抢粮,几个小时,钟义魁、裴玉宝、赵士建三大公司仓库的囤粮就被抢得精光。其他地方也闻风响应,万春圩区霎时形成一个大规模的抢粮风潮,与南京、上海等地反饥饿、反压迫的斗争遥相呼应。圩区各党组织还印发传单、张贴标语,揭穿国民党政府的反革命宣传。党组织还搜集驻在王𤰙附近的国民党二十军的情报,通过我方设在这里的电台,向江北上级党组织报告;在农民中广泛组织反美反蒋小组;并积极建立武装,开展武装斗争,许多同志为此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其中有张成年、王中春、范冠群、汪维和等。

  万春圩区的农民斗争,在几十年中此起彼伏,不断发展,在芜湖革命斗争史册上占有重要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