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九年五月四日,北京爆发了轰轰烈烈的爱国救亡运动。这一惊天动地的消息传到芜湖,江城各校顿时沸腾起来,掀起了一场声援北京爱国学生的斗争风暴。

  “五七”大游行

  五月七日全市各校举行的游行示威是由省立五中发起的。

  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举国挂红结彩庆祝所谓“胜利”的时刻,省立五中一些受到《新青年》杂志影响的进步师生就在学校彩门上悬挂一副发人深省的对联:“此日为欢有惭德;吾侪何以答昇平。”“五四”运动的消息传来时,五中师生更是群情激愤,自动地在操场上集合起来,一致决定派胡灏、胡苏明等为代表,到各校联络,采取一致行动。会议还没结束,校长潘光祖气势汹汹地走来,指责学生“图谋不轨,聚众闹事”。支持学生行动的学监高语罕和修身课教师刘希平这时也在场,当即起而反驳潘光祖说:“在国家兴亡的时刻,中国人应该有血性、有志气,切不可做凉血动物”。潘光祖被说得张口结舌,无言可答。结果,胡灏、胡苏明先后联络了萃文中学的翟宗文,省立第二甲种农业学校的朱大猷、何其巩,省立第二女子师范学校的李相钰、方金鸾,决定七日上午各校学生整队上街游行,并推定五中起草宣言、通电、传单、口号和请愿书。

  五月七日上午,各校学生队伍在东门外铁路埂集合,先通过宣言和通电,然后走上街头。游行队伍是中学在前,小学在后,代表们在最前列;各校的纠察队和童子军,肩扛军棍,守卫在划定的街道两旁。游行队伍由大马路、华盛街到达芜湖市商业中心长街,一路上发表演讲,散发传单,高呼口号,市民无不震惊,许多店员、人力车夫及码头工人也参加进来,汇成了一支声势浩大的示威大军。当游行队伍到达芜湖河南日本领事馆时,学生们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把日本鬼子赶走”、“取消二十一条”、“还我青岛”、“收回旅顺大连湾”等口号,领事馆警卫撤除,大门紧闭,如死一般的沉寂,没有回声。大家抑制不住心头怒火,有的捡起石子、砖头,掷向领事馆的门窗,军阀马联甲派来大批军警弹压,并朝天开枪恐吓,也无济于事。市民中不少人说:“东洋佬平时凶得很,今天就象乖孙子一样。”

  商校舌战

  五月十日,芜湖市各校派遣代表到西门詹家巷内原乙种商业学校召开联席会议。会议由省立五中学监高语罕和教师刘希平主持。会上,省立五中和二农的代表提出成立芜湖学联和教联,举行全市罢课、罢市、罢工的建议,绝大多数代表表示同意,只有二女师的姚慎思坚决反对。姚慎思是二女师的学监,当时年近七十,一向以卫道者自居,是个思想保守的人。他站起来阴阳怪气地说:“五中和二农之热忱,鄙人甚为钦佩。但组织学联,发动全市罢工、罢课、罢市嘛,却不敢苟同。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各校及诸君有爱国之热忱,尽可各自表述,何必步他地之后尘,组织学联,弃学罢读?!且鄙人身为二女师学监,一向好文,不敢遗弃‘男女授受不亲’之古训。而女生又一向孱弱,大可不必让她们去街头抛头露面,与男生混在一起游行。”话音刚落,高语罕就模仿他的腔调说:“鄙人好武,姚学监的话我也不敢苟同。”接着他举拳击案说:“今日之政治,乃强权者之政治,今日之世道,乃强权者之世道。弱者非联合起来不能敌之。京、沪、宁各校创联合之先例,其势之猛,效验之大,前所未有,此后尘我芜埠各校何步而不为?联合者,大势所趋也;联合者,其力无穷也;联合者,弱者抗击强权之验方也。且各校及诸君常说变强权政治为国民政治。国民政治,人人参政,男女平权,男女平等,都有救国的权利和义务,请问姚学监,女生为何不能参加?”一席话说得姚慎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豆粒大的汗珠顺着双颊直淌下来。二农的一位同学也站起来用诙谐的口气说:“请问姚学监是男是女?男子在二女师任学监,难道不怕被别人说成是背弃古训吗?依学生之愚见,干脆去掉这顶纱帽,以成全遵循古训之美德,何必为此顶纱帽折‘正人君子’之腰呢?请姚学监慎思慎思再慎思。”在全场一片掌声和笑声中,姚慎思灰溜溜地逃出会场。芜湖市学生联合会和芜湖市教职员联合会终于在斗争中诞生。蒋光慈被推选为学联副会长,教职员联合会会长为刘希平。

  反封锁

  自学联和教联成立后,芜湖市的革命风潮日盛一日。学生们捣毁商会,痛打会长汤善福,组织日货检查队,焚毁日货、抵制日货,宣传鼓动,实行全市罢课、罢市、罢工,勒令马联甲取消百分之二十五的食盐附加税,这一切使军阀马联甲之流咬牙切齿。七月的一天,马联甲决定派一个营长率领两连士兵封锁赭山上的省立五中,心想封锁住五中,不让一个学生下山活动,江城风潮自然平息。

  这天夜里,马联甲部队包围了五中,将校园围得水泄不通。学生们立刻敲响古老的铜钟,大家手持火把纷纷聚集在操场上,人人愤怒万分,准备拚个你死我活。高语罕、刘希平与学联副会长、省立五中学生会会长蒋光慈等人要求大家镇静,并召集各班代表会议,拟定了一个反封锁的计划。

  计划分两个步骤,一是“声东击西”,派人下山与江城各界取得联系。第二天早晨,数十个年纪小的同学一齐冲到学校左侧的军队岗哨上,有的大哭大闹,有的连骂带吵,说是父母在家不放心,不给回家不行,这一下使岗哨上的士兵慌了手脚,连忙吹起哨子,喊其他岗哨上的士兵来帮忙阻止。这时,躲在草丛中的七八个年纪较大的同学,挟着传单、标语直奔下山,分头到各学校、商店、报馆等处联系,揭露事情真相,于是,一场声援五中的游行示威立刻在全市举行,游行队伍在镇守使署门前高呼口号,又来到五中门前示威,搞得马联甲坐立不安。与此同时,实行计划的第二步骤,就是对士兵们进行“攻心战”。留在学校的学生分成十几组,轮流向士兵们宣传爱国救亡的道理,使不少士兵受到影响,感到封锁学生实在丑,因而吵着要回营房。马联甲受到内外夹攻,不得不命令部队偷偷地撤下山来。就这样,反封锁斗争取得胜利。后人曾编了一首叫做《丘八围丘九》的歌谣来叙述这件事:“那一天,马联甲,派兵围丘九(军阀对学生称呼——引者)。丘九雄赳赳,正气冲云首,定下锦囊计,马贼毒计休。声东击西术,岗哨忙昏头,左阻右又拦,学生下山头。攻心战术妙,丘八魂魄丢,蔫头又搭脑,嘀咕封锁丑。江城起怒火,马贼浑身抖,封锁反被人封锁,困若笼中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