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寇在芜湖的暴行
作者:朱鼎元

  一、烧杀掳掠令人发指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日,芜湖先于南京沦陷。

  日寇大肆烧杀、奸淫和掳掠,日军前头部队叫敢死队,其中专司放火的叫纵火队,每到一处就浇上汽油焚毁民房和建筑物,搜索杀人、奸淫妇女,掳掠财物。据当时萃文中学校长、美籍爱尔兰人华尔敦的不完全统计,仅芜湖市内惨遭杀害、倒卧街巷的尸体就有二千五百多具。

  在日寇侵芜途中,他们常杀人取乐,有的当活靶打死,有的被随意抛入石灰深池淹呛致死。更为残酷的是将死者的心肝挖出饱喂狼狗、叫狼狗将活人凌迟咬死。日寇认为凡头额有环形粗纹,手掌有老茧、或身着灰衣者,均是“中国军人”而加以杀害。

  商业中心十里长街有许多地方被烧毁,华盛街、接官厅一带也满目疮夷。芜湖百姓有许多人被拉之后,惨遭杀害。譬如,码头工人张友三,外号八道劲,能双手夹起四百零四斤重的两包大米被迫拉伕扛重炮,常挨饿,受冻,加上劳累过度,难以支撑,日寇诬蔑他装佯,把他刺杀于清水镇上。码头工人戴潮祥、蔡应富为了生活,在太古码头拾些废铁、破烂,被日寇“小阎王”小川刺死。中山路口,有一卖稀饭的李老大,四十余岁,当时躲于床下也被杀害。河南(中山桥南)日本领事馆门前的荷花塘,塘里浮尸密若浮萍,不是断头就是缺肢,塘水被鲜血染红。有一农民梁木堂,从江北五河镇挑荸荠到芜湖卖,路过大砻坊日寇军营(今宣城地委党校),没对哨兵“行礼”,日哨兵挥拳就打,梁木堂被迫举手反击,打中哨兵左眼,日寇立即将他捆绑在电线杆上,把他的衣裤撕到脚跟,用汽油烧他的两腿和下身,随后,拉上装满柴草的卡车,直驶陶塘,用刺刀穿胸戳死,推入陶塘。一九四〇年深秋,有三个十几岁的孩童,路过十三道门(今市妇幼保健院隔壁巷道)日军营房,想去捡营房门边的碎柴。哨兵看见,直扑过来,一个男孩被抓住,绑在井边木柱上,扒光衣服,用井水一桶、一桶地往头上浇,冻得全身发紫,抽筋不止。鬼子仍不罢手,又用缝被的长针,直刺小孩全身,鲜血直流,最后竟用刺刀穿刺小肚,肠子拖出数段。在中山纪念堂(今市工人俱乐部)的空坪,也是日寇另一个杀人场所。日寇多用水倒灌人肛门,再用军靴踩小肚,把人活活作弄致死。在中山桥附近,有一小孩上吐下泻,日兵发觉后,将病孩烧死,全家封闭,活活饿死。

  日寇在江河上,在轮渡口也草菅人命。一九三九年秋,日兵汽艇在江面拦截民船,强迫停靠裕溪口岸。船上二十余人,大多是跑生意的商贩,还有些妇女来芜湖市探亲后返回江北老家。日兵先用军靴对一名老奶奶身上踩踏,逼她讲新四军的驻地,接着又对其余人逐个严刑拷问,毫无所得。最后,这些无辜者均被日寇杀害。裕溪口的日兵营又是一处杀人的刑场,吊架林立,狼狗成群,铁丝网密布,尸骨累累。在渡口,日寇岗楼哨所虎视耽耽,发现稍有行迹可疑或无“良民证”的人则抓去“审讯”,轻则罚做苦力,重则随意杀害。

  日寇军舰、炮艇在长江、青弋江面横冲直撞,渔民撒网捕鱼,偶入“禁区”即遭毒打,致残、致死者约有二百余人,被打伤的不计其数。

  日寇的法西斯暴行也表现在对其下级士兵采用极其野蛮的统治手段上。在侵略战争中,日本士兵被打伤致残如断臂、缺腿、缺手的或重病号,则被浇上汽油活活烧死。在芜湖节孝庵(今环城南路安徽商校)的日本伤兵医院专设有焚烧日本伤兵的场所。据日本一炊事曹长(他身上刺有龙纹,独子,被强征服役)透露:被投入火坑烧死的断肢伤兵,常声嘶力竭地苦苦哀求:“太君!不要烧死我,我还能铁炮地干活!”结果都被活活烧死。

  侵芜日寇贪婪掳掠无止境,把米粮业商民储放在沿江和沿河两岸数十处仓库的粮、油菜籽、黄豆、棉花等强行没收。烟台帮复成祥米号老板孟祥仪一家就被抢去大米三千包,小麦千余包,麻袋三万多条,以及储放在河南仓库的粮米合计币值三万元左右,均遭掠夺。王永泰机坊,在东门的厂房和住宅二十余间,被日寇强占作为马棚,他的暗库房被拆除,内存的棉纱、布匹、颜料等物资被掠夺一空。他家在长街的店房被炸毁,共计损失两万余元。日寇为了垄断物资,掠夺民财,又大量收购我省凤阳等地出产的烟叶,运往上海,南京加工香烟,返销芜湖各地,获利惊人。不但垄断洋油、洋皂、洋烛、洋火(即火柴)和洋烟,所谓“五洋”,还垄断芜湖的纱、布、食油、盐等贸易。譬如,日商柴田太三郎在日军支持下,设立“芜湖通益盐公司”,以每市斤二十元购进,再以三十一点二元高价向各食盐销售点卖出,一年就获暴利五百万元。设在中山路和国货路的日商三井、三菱、宫壮等商行,商店①大肆倾销冒牌、改装的日货,如“旭光”、“黄金台”、“箭鹿牌”香烟,花色布和台湾糖等,以次充好,巧取豪夺。

  日寇还在城镇、郊区遍设关卡,强行征收米、菜、肉、蛋和饲料等杂税,征收伪乡保公所办公费和修筑碉堡、挖壕沟等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在大街、小巷设特许戒烟所,其总数不下五百处,每处每月要交六十元捐税。在郊区,强迫农民种植鸦片,每亩征税十元,名日查验税。江北农民挑贩鸡、鸭、鹅、蛋和农副产品到芜湖市卖,遇到日兵常被强迫挑到吉和街日兵营后没收,稍有反抗则被拷打。日兵到附近酒店打酒,常不给钱,有时留下条子说欠帐,一直拖欠不给钱,店家只留下空头废纸。故店家远见日兵又来打酒、要烟的,就迅速将好酒、好烟收藏。

  一九三八年,日寇得知国民党将要封锁长江的情报后,连夜把长江上的军舰升火下行,驶往东海。军舰升火一般需二小时,而掠夺成性的日寇竟用掠夺的油菜籽作燃料,加快军舰升火。从汉口、九江、安庆、芜湖直至京、沪,许多日舰都用大量的油菜籽升火。

  一九四三年,日寇华东派遣军经理部,大肆搜购军粮,日军7063部队山本大尉和经理部代表林木重椿亲自坐镇芜湖,通过御用掠夺机构力行社、芜湖米粮统制委员会,向芜湖及附近各县强行征购粮食和油菜籽,造成广大农民无隔宿之粮,饿孚遍地,民不聊生。

  日本帝国主义为了资本输出和掠夺军用物资,设立东亚海运株式会社,管辖东亚、内河、中华、扬子等轮船公司,垄断芜湖的江河航运和经济命脉。并为此扩充驳岸、栈桥、码头,强占民房、厂房为仓库。同时,对我新四军游击区进行经济封锁。

  日寇强占我市唯一的纱厂——裕中纱厂并改为伤兵医院。把细纱机拆下,撬起地板搭病床,机器乱扔,垃圾成山,臭气薰人。随后又劫走七十五四马力的新马达二十八台,发电机一部。翌年(一九三八年)五月,宣布为“军管”,委托给日本裕丰纺织株式会社经管,厂长为户村墨三(后由寺内升任)。该厂大量生产军用药棉、手套等。日寇统治下的芜湖面粉厂,初由吉田洋行经营,后改名“益丰面粉厂”,由日寇实行军事管制,掠夺小麦加工面粉,维持其扩大侵略战争的需要。

  至于芜湖工人遭到日寇拳打、脚踢、欺凌侮辱更是司空见惯,不胜枚举。譬如,码头工人章庭树、唐运忠,路过日军专用码头的大阪码头时,由于没对哨兵“行礼”被罚跪,互打嘴巴,直打得各自面颊血紫斑斑才放走。新芜路四明公所即宁波会馆(今市二十三中校址),是日寇官兵存放骨灰和牌位处,举凡日本军、政、商各界和过路人到此,须脱帽“行礼”。纺织工人江秀华从曾家塘住处到江边洗衣、洗菜路过此地,没对哨兵“行礼”被打了两个耳光。在中山路日本宪兵队(今宣城地区招待所),目寇常对“小偷”施以酷刑,先猛抽皮鞭,继叫端举满盆水,抽打时,不许淌出,最后上电刑,被折磨得昏迷不醒;有的口灌汽油,呛得七孔流血;有的遭毒打后,还叫狼狗嘶咬,血肉模糊,奄奄一息。还有的被打上烙印,打成残疾驱出市区。

  日寇叫人力车为“羊角”,常强迫车夫拉车兜风,寻找“花姑娘”,一拉几个小时,如违抗,就打耳光,用军靴猛中,用刀威胁。一般坐了车不给钱,个别的仅给军用券,货币贬值,人力车夫所得极微。故人力车工人远见日兵即迅速改道。当时在芜湖卍字会拉车的工人朱鸿发,如今已七十八高龄,笔者走访,他谈及往事,对日寇在芜湖的暴行仍怒火中烧,久久不能平息。

  二、奸淫妇女罪责难逃

  日寇入侵,芜湖人民遭到空前浩劫,妇女遭罪更是惨绝人寰,骇人听闻。日寇在城郊到处搜索“花姑娘”蹂躏奸污,许多妇女惨遭杀害。城郊没逃掉的妇女,大多女扮男装,脸上用锅镗灰涂黑,或面部贴膏药,难以辨认,再就装成哑巴。有的在后场挖坑,上盖稻草、杂物,一旦发现日兵进村,立即往坑洞里钻。即使这样,有时也被搜出。有的被捆绑在门板上奸污。有的把一群妇女尽行裸体,将头发集中捆扎在树枝上,双手反绑,供日寇蹂躏,直至被刺死。有的鬼子口含匕首逼奸,不从者,或被剖腹凌迟,或被浇上汽油烧死,更惨忍的是被钉在墙上让军犬嘶碎她们的血肉之躯。日寇还逼迫妇女“火中逃舞”,把孕妇腹中的胎儿用刺刀挑出作玩物。即使中老年妇女也逃脱不掉日寇非人的蹂躏。在肖家巷姓韩的大屋院里躲了六十多人,其中有老年妇女和寡妇“孙××(36岁)、翟××(30岁)、张××(37岁)均被轮奸,然后说这六十多人密谋抗白,被集体屠杀。一九三八年夏夜,西花园有一家四个妇女打麻将,突然闯进三个日兵,轮奸了她们并抢走了钱物。有一对年青夫妇到大菜市买菜,回家路过巷口,一个日兵强拉这个年青妇女进入巷内强奸,她丈夫誓死拦阻,被鬼子刺死。每当黄昏,鬼子三、五成群胡作非为。因此居民们每到黄昏都大门紧闭,熄灭灯光,以防备日兵进屋淫掳。

  日寇占领芜湖后,奸淫妇女,东洋婆也狐假虎威,侮辱中国男性。在下二街东洋娼妓院里,东洋鸨头、妓女常叫中国男工人为她们擦背;在益新面粉厂日寇大办、二办的东洋婆也常叫人力车工人陶传福等人为她擦背、剪指甲。擦背时,不许笑语,否则罚跪、打耳光,不给工资,重则开除杀害。成群结队的日兵闯进村庄奸淫是常有之事。官棚村,三、四十户人家被麦滩和裕溪河环绕,地势低洼,有时日兵到了跟前才发现。一九三八年冬,一次,七、八个兵偷入村里的牛、猪、鸡、鸭尽被戮死背走,村上姑娘和妇女均遭蹂躏。其中,一理发匠是扬州人,他的妻子被轮奸,母亲也被奸污,他自己得了精神病,不久死去。

  日本反法西斯女战士绿川英子,曾愤怒控诉和严正抗议日本帝国主义强盗的法西斯暴行。她指出:“我以三千三百万日本人民的名义,公开地向那些吸血鬼宣布我们的斗争与憎恨!是的!带着浓厚的封建气味的日本帝国主义者,是老早就以它们对妇女的残暴和蛮横闻名于全世界。他们只能够蹂躏无辜的中国妇女,他们所用的蹂躏方法,我实在连描写一下都没有这种勇气!”

  三、推行法西斯奴化教育

  在日寇统治下,十多万人口的芜湖市区,只剩下七所小学、两所中学,教育凋敝不堪。日寇施行愚民政策,推行法西斯奴化教育,语言、文字日化,强迫小学三年级学生上日语课,每周二节,高小每周一节。中学也规定日语为必修课,同时进行法西斯军训,使文化教育为日本帝国主义侵略战争服务。著名的圣雅阁中学竟被日军当做据点!

  四、对赭山寺庙的破坏

  一九三七年底,日寇占领芜湖赭山佛教寺院的功德林精舍(今安师大校址),主持方丈心坚和尚被强行逐往北门九莲塘的牛车巷内。日寇又闯入广济寺,威逼主持方丈昌明和尚交出“九龙背纽”金印。该印系属国宝,它是唐肃宗至德二年(公元七五八年)时的一颗金印,迄今已有一千二百多年的历史。昌明方丈矢口否认,日军刀架项颈。昌明方丈,先以佛语规劝,继则取出一只古瓷瓶搪塞,日兵官佐气急败坏,挥刀将古瓶砍碎。在众僧同声高念“南无阿弥陀佛”的软抗声中,日寇才悻悻离去。国宝“九龙背纽”赖以保存,迄今存放在芜湖市人民政府财政局金库内,成为芜湖的一个极其珍贵的历史文物。不久,日寇又往广济寺砍伐古树,方丈志勤和尚奋勇上前,力抱这颗古树,誓与该树共存亡,迫使日寇放下刀斧,千年古树得幸免于难。为了保持芜湖古寺文物,由文昌阁方丈律岸和尚主管赭山寺庙,挂出芜湖佛教协会牌子,争得了合法地位,才避免日寇明目张胆的滋扰和破坏。赭山寺庙的方丈昌明、志勤和律岸等众僧的爱国精神和不畏强暴的举动,受到了芜湖人民的高度赞扬。

  五、对九华山的破坏

  一九四〇年的古历三月十九日,日本侵略军从贵池侵入青阳县庙前镇,从庙前进攻九华山。在九华山转身洞约五华里的分水岭(九华山和黄山的分水岭),日军和国民党川军交战,日机两架低空投弹和扫射,在炮击下,川军伤亡千余人,日军也略有伤亡。

  九华山沦陷后,古刹寺院被日军炸毁、烧毁的有东岩寺、佛陀里、宝极庵、法华寺、九莲庵、尼姑庵等十余处。被炸毁和烧毁的旅店、商铺和民房有杨易和饭店、吴裕和饭店,湖北公作坊裱画店、方明旺铁匠铺以及居民住房十余家。和尚、尼姑和居民被杀害的有十余人。譬如,九华公社老田大队有七个农民被日兵枪杀,住房用汽油烧毁。村里的牛、猪、鸡、鸭等均被抢光。又如九华大队农民王长生,被日寇用枪托击伤大腿,他今年七十八岁,至今腿残难行。九华居民齐岳,当时十九岁,日寇进山时,他躲在肉身殿附近农民王隆宝家,后急欲回家,走不多远,被七个日兵强迫拉夫,沿山扛着军械,背着军包,跟随急行军,限期五天内赶到青阳县城。沿途经过南阳、陵阳,终于赶到青阳县城,他亲眼看到日寇所到之处,大肆烧杀,掳掠、奸淫妇女,令人发指。五天之后,齐岳跑脱回到九华山。

  日军在九华山的给养,全靠空投。地面,日寇用大红布铺地,指示空投目标,然后,日机空投饼干、罐头、米面和香烟等。

  九华山山高路陡,石级层层,日军战马上不来,于是,挖空心思,疯狂掠夺,凡在山麓,只要用望远镜能看到的村、镇、无不闯入居民住宅,把所有的衣服,被褥、床单、床毯、棉絮,直至门板、屋料,统统用来铺垫石级,让军马踩着登山。从山下到山顶约十余华里,被日寇战马登山所掳掠九华居民的财物无法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