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杨到,百姓笑

  清咸丰三年(一八五三年)二月,天王洪秀全和东王杨秀清率领五十万大军,一万艘战船,水陆并发,由武昌向南京进击。船帆蔽江,炮声隆隆,雄兵夹岸,战马嘶鸣。头蓄长发、包裹红巾的将士,在春风中精神抖擞,挥戈挺进,好不威风!中旬,太平军占领芜湖,张贴安民告示:“凡我百姓兄弟,不必惊慌。农工商贾,各安生业。富贵者须备办粮食助我兵饷,多寡数目,亲自报明,各给回借券,以凭日后清偿。尔等如有勇力者、知谋者,宜同心协力共襄义举。”太平军纪律严明,爱护群众。烧毁田契债券,把粮食、财物散发给贫苦人。全城百姓,欢欣鼓舞,争献粮米荤蔬。儿童们携手歌唱:“洪杨到,百姓笑。白发公公放鞭炮,三岁娃娃扶马鞍,乡里大哥吹角号!”

  太平军胜利攻占南京后,正式建立了同清王朝对峙的农民革命政权。芜湖是天京的南方屏障。驻芜太平军指挥石帼淙,在澛港、蟂矶、范罗山、弋矶山、四合山分军高筑壁垒。地方政权也迅速建立起来。

  一场争夺战

  为了扩大战果,保卫天京后方,石帼淙率领部队从芜湖向宣城、徽州进发。清军邓绍良急由宣城屯兵水陆要冲黄池,作殊死抵挡。黄池汛把总杨德标在大战中被击毙。

  咸丰六年(一八五六年),清军分水陆三路猛扑芜湖。几经开战,互有胜负。十一月,天寒地冻,朔风怒号,双方摆开阵势。太平军将士手执长矛、大刀、梭标和从敌方缴获来的少量火器——多数是“单打一”的火枪,与清军决斗。从四合山到澛港,战线三十五里,水陆鏖战,炮火连天,杀声震地,日夜不绝。太平军前仆后继,万余将士牺牲。清军付出数倍伤亡,仅得空城一座。但是蟂矶和澛港仍在太平军掌握中。这时,太平军左军主将李世贤(忠王李秀成的堂弟)屯驻南陵、繁昌两县和宣城黄池、湾沚二镇,对盘踞芜湖的德安、邓绍良积极采取半包围攻势,里外夹击,一举攻克,清军龟缩宁国、广德。

  李秀成主持“芜湖会议”

  太平天国定都天京后,清廷手忙脚乱,调集各路人马,在城东和浦口建立了江南、江北两座大营,时时威胁着天京安全。咸丰八年(一八五八年)初夏,为引开清军主力,解救天京之围,经洪秀全批准,李秀成率军由南门突围而出,一日一夜赶到芜湖,召集守将李世贤及四员部将陈坤玉、萧招生、吴定彩、陈炳文举行会议,决定“一人敌南岸,一人敌北岸”。会后,李世贤率部固守芜湖,力挡南岸。李秀成率领精兵五千余众,分成两支,一由芜湖渡江,一由东梁山渡过西梁山,皆到含山齐集,直下昭关,破和州清军二十余营。

  与此同时,双方在芜湖展开拉锯战。仅是一座不足十亩地的蟂矶岛,清军就用了四支水师来轮番攻打,两个月后才勉强占领。十一月,清军水师提督杨载福率总兵李成谋,副将丁泗滨及陆师千总尹景昌、韦以琳,水陆夹击澛港,一度攻破壁垒,立足未稳,旋被击退。这时,太平军一部由青阳、贵池开来,直捣清军鸦山营,击毙游击曹兴隆、郑士驺和军功田有藩。孤山清军也被全歼。至此,清军营寨扫除无余。

  湾沚击毙邓绍良

  清军在芜湖遭到重大打击后,蜷缩在湾沚的浙江提督邓绍良更加胆怯,即火速向浙江巡抚求援。援兵一步三挨,从泗安经广德到宣城,就再也不敢向前了。李世贤抓住时机从芜湖挥兵直下湾沚,将邓绍良紧紧围住。与此同时,李秀成为解天京五困之危,也率领一千二百五十人自浦口到芜湖。召集部将谭绍光、陈顺德、吴定彩、陈坤寿、陈炳文等率六七千之众,于咸丰十年(一八六〇年)的正月初二日,由芜湖带领人马到南陵,过青弋江马头,再由宣城高桥过水东。宣城清军闻李秀成大军开来,更不敢出头援救湾沚了。二月,在春寒料峭、细雨濛濛中,围困湾沚的太平军发起攻击,由南岸冲突,乘木船、排筏渡河,打死直隶通永总兵戴文英。邓绍良眼看大势已去,无路可逃,就一面举火自焚其营,一面率亲兵作困兽之斗,结果全被歼灭。这个与太平军为敌八年的清廷走狗,也死于太平军将士的刀剑之下。

  湾沚大捷,太平军军威大振。李世贤晋级为侍王,其年才二十六岁。

  攻拔宣城歼灭福咸

  五月,李世贤挥戈南下,包围宣城。盘踞这里的是一个顽固分子福咸。

  福咸,蒙古正红旗人,在河南当过知县,后升为江南盐道,为清廷效劳不遗余力,调任皖南道尹后更加卖命。他亲自指挥乡团袭击太平军。邓绍良被歼,他吓得龟缩一团,不敢出头。这次被围,他拚命固守待援,挣扎了四个月,也无一兵一卒来救。八月,太平军一鼓作气攻破宣城。福咸急跨马逃命,跟随他的只有县丞沈炜、幕僚王橜昌和家丁郑荣。在弥天烟火中刚窜出东门,就被太平军一枪刺下马来,结果了性命。

  太平军攻占宣城后,与广德、南陵、繁昌连成一片,巩固了芜湖后方,捍卫了天京。清朝皖南道已名存实亡。曾国藩乘虚而入,其亲信姚体备把芜湖道署的牌子挂在祁门,纠集一批乡团缩在深山里,做了个“乌龟道尹”。

  澛港大战三昼夜

  咸丰十一年(一八六一年)八月,安庆被湘军曾国荃、曾国葆攻破,太平军守将叶芸来、吴定彩和战士一万六千多人壮烈牺牲,芜湖形势日益吃紧。太平军在澛港增兵屯粮,修筑石垒石卡,加强战备。

  这一年,咸丰皇帝死去,慈禧太后“垂帘听政”,立即重用大汉奸地主、礼部侍郎曾国藩。曾国藩指挥湘军攻破安庆以后,命令曾国葆沿江南而下,占领了繁昌。曾国藩在给慈禧的奏疏中说:“臣查澛港为芜湖门户,南陵亦宁郡藩篱,如能相继攻占,从此分道进兵,规取宁芜可无后顾之虑。”于是策划了澛港会战。

  清同治元年(一八六二年)正月,曾国葆至繁昌三山,侦知澛港太平军兵力超过他十倍,戒备森严,孤军不敢深入,于是强征四千百姓上阵当炮灰。三月二十六日,清军陆师五个营进扎螃蟹矶之前,水师七个营分泊蟂矶、螃蟹矶之下。翌日凌晨,水陆并进。太平军尽管腹背受敌,但严阵以待,毫不畏惧。岸上有三处壁垒和十多卡哨,数百架火炮,江上有百余只号船。一时炮火连天,烟尘蔽日,杀声盖过江潮;清军屡攻屡退,岸边水上,尸横血流,江水染红。阴狠毒辣的曾国葆暴跳如雷,在岸上树起令旗,下令“过旗者斩”,驱使“义民”打头阵,湘军押后督战。这一硬仗,打了整整三天三夜。太平军终因外无援兵,火药已尽,由守将陈星斗、沈国万、陈太和、黄品来率领撤回芜湖。

  铁骨铮铮宁死不屈

  这时,芜湖已成孤城。诡计多端的曾国葆密令黄润昌作说客,“设法招抚”守将陈星斗、沈国万等四人,要他们“举众内应”。这是一个离间之计,使太平军将士互相猜忌,涣散了团结。二十二日,曾国葆亲自率领四个营循江而进,逼垒立营,并会商李成谋决开堤岸,驶入小划,四面合围。加上黄翼升、成发翔所统淮扬内河水师自金柱关驶来,“万炮同轰,声震天半”。太平军眼看孤城不可久守,就分兵向ト家店和官陡门撤去。北上一支在薛镇渡口为伏兵袭击,一部分突围,七百五十余人被俘,除“释放面有刺字者”,其余每五人绑在一起,都在渡口边杀害了。东撤的一支在清水河遭到黄翼升水师截击,千余将士也都壮烈牺牲。

  芜湖虽然被清军占领,但湾沚、黄池和近郊南辛圩、三不管渡还有太平军驻守,时时出击。他们一直坚持到第二年(一八六三年),仍然高树红旗。曾国藩派出周万倬、吴坤修两个团防营,“进剿”他们,但每次都大败而归。正月,太平军自三里埂循河而下,反攻芜湖。二月,湾沚太平军准备进取清水河。清军四个水师营合力反扑。晨雾迷茫,街头又燃起薪火,烟团滚滚。太平军撤至三里埂,奋勇抵抗,使清军寸步难进。曾国藩只得增调陆师朱洪章前来加强攻势。太平军坚持了一个月另六天,三月初十,焚垒夜撤,退并黄池,依据峻岸坚垒,列炮以待。激战一天,清军水陆大至,太平军向金宝圩、溧水、丹阳一带退去,与当地太平军会合,继续坚持斗争。一直到同治三年(一八六四年)七月十九日天京陷落,“无一降者”。

  从咸丰三年二月起,至同治二年三月止(一八五三——一八六三年),太平军在芜湖战斗了整整十年。数以万计的将士付出了鲜血和生命。他们的英雄业绩感天地、泣鬼神。江城人民至今谈起他们,仍不禁顿生敬仰之情,真是青史留名,千古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