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人民大会堂的巨幅落地铁画屏风《迎客松》,坚贞刚劲,迎风挺拔,伸出如臂长枝,似揽群峰入怀,显示了中国人民正气凛然,独立自主,虚心好客,不卑不亢的精神。这是芜湖市工艺美术厂工艺师和安徽师范大学艺术系专家通力合作,以安徽黄山玉屏峰下的千年迎客松为蓝图,用心血和汗水凝结的代表作。几十年来,党和国家领导人经常在《迎客松》前与来自世界各国的使节、朋友合影留念。铁画的独特艺术受到中外友人交口称誉,叹为观止。《迎客松》已成为我国人民和世界人民的友谊的象征。

  铁画是芜湖特有的工艺美术品。它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是我国民族工艺美术宝库中的一颗明珠。它以低碳钢等金属材料冶铁锻制,汲取了我国传统国画构图法和金银首饰、剪纸、雕塑工艺等特点,以锻锤焊接,精工制成山水、人物、花卉、虫鱼、飞禽、走兽等。构图别致,运用黑白对比、虚实结合的手法锻成,酷似国画,但又不似国画,富有较强的立体感。它以挺拔豪放、刚劲有力、古朴典雅的特点独树一格。它规格、品种繁多,有栩栩如生的景物挂屏,有各种立体的盆景和座屏,有可供欣赏和日用的工艺品,还有名家书法——铁字,等等。从尺幅小景到数丈巨幅,应有尽有。是室内陈设或馈赠亲友的佳品,不仅受国内欢迎,每年还有出口,远销欧美、日本、东南亚诸国,誉满中外。

  铁画的创始人是个铁工,他叫汤鹏,字天池,生活在清康熙年间,生卒年已不可考。据县志记载,他是溧水县人,侨居芜湖,“创为铁画,施之灯幢屏幛,曲折尽致,山水花卉,各尽其妙,一时称为绝技”。

  汤天池把坚硬之铁锻炼成画,旷古未有。说明他有过人的聪明才智和丰富的想象力。他的创造契机是如何触发的?据有关史料介绍,汤天池家境贫穷,少年时在一家铁匠铺当学徒,隔壁是一家画师,汤天池日常工余之暇,细心观察他如何挥笔濡墨作画。那个画师根本不把这个小铁匠放在眼角,嫌他日日来干扰,时加呵叱,“汤发愤曰:‘尔谓我不知画耶?’因锻铁为山水障,寒汀孤屿,生趣宛然。”这说明汤天池很有志气,奋发有为,他以锤代笔,以铁代墨,以炉为砚,以砧为案,揉铁作画,与画师一比高低,终于取得惊人成果,丰富了中国的艺术宝库。

  汤天池创制的铁画品种名目繁多,有兰草、松树、翠竹、老梅、荷花、豆架、瓜藤,以及雨鹭、鸣蝉、蜻蜓、飞蝶、跳蛙、游鱼……这都是画幅直径不过一尺的小景,以木范之若屏障,挂在粉壁上,黑白相衬,分外醒目。书斋客厅挂上一幅供人欣赏,更添雅兴。人们对汤天池的精湛技艺惊叹不已,纷纷撰文作诗题咏。书法家、侍讲学士梁同书(字元颖,号山舟)连作两首《铁画歌》,有句云:“石炭千年鬼斧截,阳炉夜锻飞星裂。谁教幻作绕指柔,巧夺江南钩锁笔。”赞扬汤天池巧夺天工,有鬼斧神工的绝技,能把坚铁当作绫罗丝绢,剪裁出五彩缤纷的琪花瑶草,千姿百态的芙蓉蓼叶,精细的络丝和茂密的金须。其艺术构思的确出人意表,还用小幅铁画创制了一种受人们广泛喜爱的铁花灯。这种灯是用四幅或五幅、六幅精巧的铁花合嵌而成,蒙上雪白的茧纸或白绫,中燃银烛,光彩夺目。无论是风清月白之夜,或是秋雨冬雪之天,高悬一盏铁花灯,很富有情趣。汤天池还创制山水大幅铁画屏风,长广至十二折叠,富豪之家不惜重金收购。旧志称:芜市百物俱备,著名土产有二十二类,铁画屏风和铁花灯名列前茅。

  汤天池的高超技艺不是无师自通的,他得到当时的名画家萧尺木的热情帮助。据嘉庆、道光间礼部尚书黄钺《汤鹏铁画歌》所说,汤天池锻制花草鸟虫尚不自满,更想锻制大幅山水,苦不得法,心甚烦恼。怎么办?虚心登门向萧尺木请教。萧尺木满足了他的要求,无保留地把画技传授给他,并向他提供画稿。今存汤天池的铁画,其构图和风格都与萧尺木的画相似,因为这些铁画都是根据萧尺木的画稿制成的。这说明铁画,原来是汤天池和萧尺木的心血结晶,两位画家,一使丹青,一挥铁锤,齐心协力,各献所长,终于生产出罕见的艺术珍品。

  铁画之所以能在芜湖创制出来,主要是由于铁工的辛勤劳动,在技术上的精益求精,但同时也与芜湖悠久的冶铁史有关,在明代就有“铁到芜湖自成钢”的谚语。当时的铁工掌握了一套看家本领:善𫗪铁,去渣滓,看火候,听声音,直至生镤锤成钢。这种手工操作现在看来是很落后的,可在当时却很先进,人们“恒秘其术”,从不轻易传授给别人。钢铁淬火最讲究浸水,“钢有数种,寸钢为最。石桥港河水浸最佳。”用他处水浸就不会有如意效果。现在芜湖市环城西路西门有铁作巷,是过去铁工铺集中的地方,北巷口有铁石墩,相传汤天池曾在此作铁画。

  生活在所谓康熙盛世的一代巨匠汤天池,他的命运并不好。尽管他手有绝技,创造了文明财富,立于艺术之林也当之无愧,但在那个时代,他终究不过是个社会地位低下的铁工而已。然而,汤天池铁骨铮铮,不失铁工本色,他渺视达官显贵,厌恶市侩俗儒,不是为金银所能买动他、权势所能箝制他而作铁画的。因此,他晚年生活十分潦倒。芜湖人、国子祭酒韦谦恒颇为之惋惜,说他的作品“传至日下可值数十缗,然性颓放,不受促迫,故卒以技穷。”宁守穷困而不折腰献媚,大有陶潜、李白的风骨了。他逝世后,两个孙子继承了他的技艺,又传至他人。此后迭代相传,直到一九一
九年,“铁花虽无汤天池之神工,而衣钵流传,精巧者亦自不乏,甚至可以乱真,远方仍争购之。”然而,几个铁画艺人的命运,比之汤天池,更是每况愈下了,他们只能磨剪镪刀糊口,最后幸存者只有惟一的老艺人储炎庆。

  新中国成立后,铁画枯木逢春,获得新生。党和人民政府十分珍视祖国文化遗产的发掘,经过大力扶植,成立了工艺美术厂,专门研制铁画。新老艺人以主人翁的态度艰苦创业,继承和发展了汤天池的技艺。在“百花齐放”的方针指导下,他们大胆创新,创制了很多精湛的作品,驰名于国内外。第三届全国人大代表、老艺人储炎庆和国画家王石城合作,首创《迎客松》作为建国十周年的献礼。一九五八年,《关山雪霁》、《黄山莲花峰》等作品参加过在匈牙利布达佩斯举办的社会主义国家造型艺术展览。一九五九年,《松鹰》、《花蝶》、《牛郎织女笑开颜》三幅铁画被选送到法国巴黎世界和平理事会举办的国际博览会展出。这些作品得到广泛好评,为祖国争得了荣誉。正当铁画百花争艳时,大革文化命的十年动乱无情地摧残了铁画之花。清除“四害”后,铁画又梅开二度,喜迎春来。市人民政府拨出专款新建了一座四层高的二千多平方米的工艺美术大楼,招收了新艺徒,成立了铁画技艺研究协会,使铁画创制别开新生面,题材比昔日更加丰富多彩,艺术水平也不断提高。齐白石的跳虾,徐悲鸿的奔马,刘海粟的山水,均能形神兼备,而熊猫食竹、岩鹰展翅、蝶恋花、鱼戏水、文姬归来、木兰从军、嫦娥奔月、洛神等反映历史、神话题材和现实生活的作品,也以它的清新风格享誉当代。过去铁画容易氧化生锈败坏,所以汤天池作品传世极少;现在采取烘漆新工艺防锈处理,可保存数百年之久。焕发了艺术青春的芜湖铁画,大放异彩,显示了中华民族具有高度的精神文明,有着丰富的智慧和创造才能。一九七八年,日本著名风景画家东山魁夷赞扬铁画说:“把铁锻成画,这是中国艺人的伟大创造。我是画家,但是我无法达到这种高超的艺术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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